2016年3月29日 星期二

那些母愛鞭長莫及的恐懼(《蘋果日報》即時論壇)

全文刊登於蘋果日報即時論壇

小燈泡的媽媽應該是最悲傷的人,她的說話卻銳利直指問題的核心:「這樣的隨機殺人事件,兇嫌當時並沒有理智,這不是靠立法可以處置,我希望能從根本,從家庭從教育,不要再有這種人出現!」

我和她一樣,是個辭職回家帶小孩的母親;我也會推不到一歲的兒子坐著娃娃車帶四歲的女兒出門去騎腳踏車,這事件若被我遇上,結局恐怕並無二致。我想擁抱她,給她安慰;我也想拍拍所有一打二的雙寶媽,我們都一樣行動遲緩,經常接受好心的路人、司機、鄰居、店員的幫助,我希望我仍保有對社會善良風俗的信心,繼續信任那些無意間靠近孩子伸出援手的陌生人。

保護兒童應是集體的社會共識,尤其是生不出小孩的台灣,孩子不只是你我他家的後代,而是整個社會的重要資產。

這一代的孩子,因為公共托育不足,不是雙薪父母付出高昂學費交付私人托育機構,就是留在家裡交由日漸年邁的祖父母照料,或是母親辭職,一肩承擔所有養育的工作。不管是哪一種,台灣的母親都正在無聲地扮演燃燒自己、成就國家未來主人的血汗工作,且全年無休。

小燈泡的母親是四個孩子的媽媽,而且夫妻都有優秀的教育背景,在台灣堪稱「母儀天下」,她深知不管台灣社會如何讓媽媽無法放心工作,又或是無法放心帶小孩,孩子最需要的都是母親的陪伴,所以她放下個人職涯發展,把人生留給孩子,她的遭遇和呼籲是每個母親最大的恐懼和擔憂,當柯P說家長接送孩子上放學是弱國表現時,身為家長難道可以趕快放手?還是想著層出不窮的隨機殺人事件好變成貨真價實的直升機父母?何況我們守在孩子身邊也可能是沒有用的!

我希望我知道如何告訴孩子,如何對陌生人保持警覺,又不會對他人失去信賴感。至少到目前為止,我還沒有告訴4歲的女兒剛發生什麼事,我擔心她再也不肯騎上家門口剛鋪設完成的嶄新自行車道了,她騎車的時候,總有好多不認識的路人靠近,有的讚她可愛,有的問她安全帽哪裡買?我希望她不要懷著恐懼面對陌生的友善,可是我像小燈泡的媽媽一樣,沒想過前方一公尺處靠近女兒的陌生人正在割下她的頭。

事件發生了,來不及完善的社會安全網、來不及追蹤的前科犯、來不及列管的精神疾病患者、來不及健全的教育體制、來不及回家陪伴孩子成長的媽媽,這些母愛鞭長莫及的大哉問,需要真實地努力改善,而不是變成母親心中巨大的恐懼,好像我們讓幼小的孩子過著刀口舔血的生活,卻無力為他們改變什麼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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